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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语言从何而来?语言的发展需要什么?如果一群儿童在与世隔绝的环境中长大,无法接触到人类语言,他们会创造出自己的语言吗?如果会,那是什么样的语言?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发展出来?这些问题已经让人类着迷了数个世纪,关于这个问题的猜测至少可以追溯到古希腊。一些早期思想家认为,如果没有外界的影响,儿童可能会默认使用一种古老或祖先的语言。根据地点和时间段的不同,希伯来语、希腊语、埃及语和梵语都曾被认为可能是这样一种语言。这在今天的我们看来可能有些牵强,但古代学者对这一观点给予了严肃的思考。有几种解释(可信度各不相同)尝试将儿童从语言输入中隔离出来并观察他们最终会说什么语言。最早的解释来自希罗多德(Herodotus),他描述了一个假想实验,由普萨姆提克一世(PsamtikI,公元前-年统治埃及)。据说,普萨姆提克把两个新生儿交给一个牧羊人照顾,命令他们在隔绝环境中抚养孩子,山羊奶提供哺乳,而且不许接触人类语言。研究的目的是通过观察这些与世隔绝的孩子长大后是否会说埃及语或弗里吉亚语,从而确定埃及人还是弗里吉亚人是所有人之中最古老的。据传说,当孩子们被带到普萨姆提克面时,他们伸出双手,并喊出“becos”,这是弗里吉亚语中“面包”的意思。这被认为证明了弗里吉亚人而非埃及人是最古老的人。这些事件不太可能像希罗多德所描述的那样展开,但它确实表明我们对语言起源的迷恋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另一个实验据说由西西里国王腓特烈二世(FrederickII)进行,13世纪的方济各会修士萨利姆拜恩兄弟(BrotherSalimbene)描述了该实验。……他在不幸的婴儿身上做了语言实验,请乳母和护士给孩子们喂奶、洗澡和沐浴,但绝不能与他们闲聊或说话;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了解儿童是会说希伯来语(第一种语言),还是说希腊语、拉丁语、阿拉伯语,或者可能会说他们的生父母所说的语言。然而,这个实验是否真的发生了并不能确定。如果是像这样发生了的话,从萨利姆拜恩兄弟对结果的描述来看,这似乎是一次失败的实验。但他是徒劳的,因为孩子们的生活离不开拍手、手势、愉快的表情和甜言蜜语。其他一些解释为了确保充分的隔离而采取了更极端的方法。据说,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四世(JamesIV)在与世隔绝的英奇基思岛(Inchkeith)上留下了两个婴儿,由一个哑巴保姆照顾。印度莫卧儿皇帝阿克巴大帝(AkbartheGreat),则把一小群孩子关在一座被称为“金刚马哈尔”(GangMahal)或“哑巴屋”(dumbhouse)的专用建筑里,那里禁止任何形式的言语。不幸的是,除了明显的伦理问题外,这些早期实验的文献资料很少,因此很难确定它们是否真的如所描述的那样发生或得出了任何结论性结果。二在现代,故意隔绝无助的婴儿以满足科学好奇心显然已不再被认为是一种可以接受的方法。但“自然实验”往往是由奇怪和令人悲伤的环境造成的,它们能够继续为我们的先天语言能力提供洞察。对那些在隔绝环境中长大的儿童的个案研究表明,这些情况中语言发展并不理想,这并不奇怪。这方面最著名的例子也许是吉妮(Genie)的案例。她在13岁时被世人发现,她几乎一生都被锁在一个小房间里,几乎没有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和语言交流。当她被从这种虐待的境地中解救出来时,她不会说话。她很快开始模仿单词,在第一年内,她在学习说英语和理解英语方面取得了令人印象深刻的进步。然而,即使在很多年后,她仍然很难完全掌握英语语法。(年拍摄的第一张Genie公开照片)在与人类长期隔绝的其他儿童身上也观察到了类似的语言障碍。他们通常不能发展出很强的语言技能,尤其是对于大一点的孩子来说,即使他们后来接触到语言,很多人在学习语言时也有困难。这被认为是关键期假说的证据,即在一定年龄之后,完全习得语言是困难的或不可能的。然而,在这些情况下,很难区分极端的社会隔绝和缺乏语言输入的影响。经常有报道说,双胞胎会发展出自己的秘密语言来互相交流。的确,双胞胎经常用别人(包括亲密的家庭成员)听不懂的语言交谈。然而,把这种“孪生语”称为严格意义上的语言是不太正确的。在研究双胞胎的私人语言的案例中,绝大多数词汇都可以追溯到孩子们接触过的语言,只不过发生了语音变化和语法简化。事实上,许多孩子都会经历这样一个阶段:对于除了最亲近的家庭成员以外的其他人来说,他们的语言难以理解。对于双胞胎(有时还有其他年龄相近的孩子一起抚养)来说,区别在于他们在语言发育的相似阶段中有一个现成的语言伴侣。再加上这对双胞胎会像成年人一样轻易地模仿对方的语言,而且这种反馈循环会很快导致除了双胞胎自己以外的任何人都觉得这是胡言乱语。其中一个著名的例子是弗吉尼亚(Virginia)和格蕾丝·肯尼迪(GraceKennedy),在她们互相使用的私人言语中,分别被叫做波托(Poto)和卡本戈(Cabengo)。这两个女孩很少与家人接触,也没有被送到学校。在成长的早期,她们几乎完全用一种独特的言语风格来说话,除了她们没有人听得懂。女孩们在6岁左右接受了语言治疗,发现她们的言语主要来自英语和德语(她们家里说的两种语言),还加入了一些虚构的单词。女孩们所经历的相对社会隔绝被认为是她们发展出独特说话方式的一个促成因素。(双胞胎女孩Poto和Cabengo)早期没有接触手语的聋儿,则对没有同样程度的社会隔绝的语言剥夺案例提供了一些见解。在没有一种规范手语的情况下,聋儿和他们的家人经常会发展一种被称为“家庭手语”(homesign)的交流方式。这些手势系统允许聋儿与家庭成员进行一些交流,但这些手势通常因家庭而异,缺乏规范手语中复杂而规则的语法。早期语言接触的输入包括这种复杂的语法,似乎是后来学习语言的垫脚石。而缺乏早期语言接触使得儿童后期很难学习任何语言,无论是口语还是手语。有趣的是,这意味着有早期接触手语的聋儿最终不仅能表现出更高的手语水平,而且成年后的口语水平也会更高。当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语言互相接触时,也会形成新的语言。在这种情况下。说话者为了互相交流,可能会发展出洋泾浜语(Pidgin)。这些语言通常将来自多种语言的成分组合成一种简化的“临时性”语言,不同语言的人可以用来交流。在某些情况下,孩子们可能在一个以洋泾浜语为主要语言的环境中成长。在这样的环境中,语言可以演变成克里奥尔语(Creole)。与洋泾浜语不同,克里奥尔语是儿童的母语,具有自然语言的全部功能。这个过程可能发生得很快,通常在一两代人之内。也就是说,即使输入缺少语言的一些常见特征,儿童也可以很快地填补空白,增加系统的复杂性。在过去,克里奥尔语常常被视为语言所发展出的有缺陷的或不完美的版本。海地克里奥尔语(HaitianCreole)是在17和18世纪法国殖民者与非洲奴隶之间的接触中发展起来的。该语言的大部分词汇来源于法语,但其所受影响也包括西非和加勒比地区的语言以及葡萄牙语。尽管它是海地大多数居民(约万人)的第一语言,但直到年才被确认为官方语言。即使在今天,法语在许多场合仍然被认为更具声望,学校也经常用法语授课。然而,在海地和其他地方,克里奥尔人正逐渐获得声望和认可。克里奥尔语远不是他们母语的一种次要形式,而是我们所掌握的可以证明儿童创造和修改语言以满足他们所需的非凡能力的最好证据。
虽然伦理标准比过去严格多了,但科学家们仍在继续寻找创造性方法来观察语言创造的过程。20世纪70年代末,一位名叫德里克·比克顿(DerekBickerton)的研究人员提出了一个严肃的建议:将6个有儿童的、各自说一种不同语言的家庭全部隔离在一个岛上,为期一年。这个想法是为了观察在实验过程中,孩子们是如何学会互相交流的。成年人种植椰子,用研究人员提供的一个简单易读的单词系统进行交流,而他们的孩子(大概)则忙于发明一种新的语言。这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对吧?这个想法听起来像是一个古怪的真人秀节目,但实际上比克顿真的为实验物色了一个菲律宾的孤岛,并得到了夏威夷大学的伦理认可。然而,资金最终落空,实验并未开展。
三
仍存在许多问题没有得到解答,但是人类(或我们的祖先)一定是以某种方式发明了语言。那么,我们是如何从完全没有语言发展到今天全世界多种语言的呢?虽然语言呈现出令人目眩的各种特征,但它们也有许多惊人的相似之处。语言及其规则在多大程度上与生俱来仍是一个争论的焦点,但很明显,人类对语言有很好的适应能力,至少有一些天生的语言学习能力。即使是聋儿最初也会咿呀咿呀(也可以用手来咿呀咿呀),新生儿在出生前就已经识别出母亲语言的一些特点。任何一个观察过学步儿童的词汇量是如何迅速地激增到数百个单词的人,往往在儿童还没有脱掉尿布之前,就都可以证明人类是名副其实的语言学习机器。很难不去想,如果有机会,孩子们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创造出自己的语言。
这类问题似乎永远停留在无聊的猜测之中,但就在比克顿提出实验的同时,一种新语言诞生所需的独特因素却汇集在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尼加拉瓜首都马那瓜(Managua)的一所学校。
在20世纪70年代末以前,尼加拉瓜还没有建立起一个聋人社区,为聋人学生提供的教育资源也很少。这是尼加拉瓜一个动荡的时期,年发生了毁灭性地震,年发生了暴力革命。不仅仅是聋人儿童,缺乏受教育的机会是一个全国性问题。据估计,在革命时期,只有五分之一的尼加拉瓜农民识字。尼加拉瓜手语就是在这种不太可能的背景下诞生的。
20世纪70年代末,首都马那瓜开设了一所特殊教育学校,为1-6年级的聋儿开设了一个项目。几年之内,招收了大约一百名学生。年,新政府在马那瓜开办了一所职业学校。这些学校的教学不包括任何手语。按照当时的惯例,重点是教孩子们所在社区的口头和书面语言,这里即是指西班牙语。不幸的是,这种被称为“口授法”的方法往往会导致语言输入的贫乏,而且通常不会产生类似母语的语言习得,因此这些孩子并不能流利地说西班牙语。
这些早期的语言教学尝试可能并不成功,但是,老师们并不知道的是,孩子们把事情完全掌握在了自己手中。教室里不允许做手势,但在课余时间里,孩子们忙着做世界各地孩子们做的事情——玩耍、社交和与同龄人互动。在操场上和上下学的公共汽车上,孩子们每天都在一起。十几岁的学生放学后一起出去玩,开始约会。几年后,老师们开始注意到孩子们在自己群体间正使用大量的手势,尽管没有成年人能理解这些手势。年,他们请来了外部研究人员帮助他们弄清楚孩子们在说什么。他们的发现很了不起。
职业学校的年长一些的学生身上带来了不同的家庭手语系统,但是他们已经融合到一个系统中,得以让他们互相交流。在许多方面,这个系统类似于洋泾浜,一种应急的、临时的语言,让那些没有共同语言的人得以交流。然而,小学里年纪较小的孩子们则能更流利使用手语,并对这个系统进行了扩充,增加了规则、规律和复杂性。例如,他们开发了一个使用空间位置来表示动词与其论元之间一致性的系统。
值得注意的是,并没有外人教他们这样做。最小的孩子也使用着最复杂的结构,打着最流利的手语,所以他们不可能从年长的同学那里学到这一点。他们的手语结构也完全不同于西班牙手语。这些孩子似乎是凭空发明了语言。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他们创造了一门没有成年人教给他们的语言。
回到我们最初的问题,一个完全隔绝的儿童群体能够发明他们自己的语言吗?假设他们的基本生存需求得到满足,他们似乎会想出某种沟通方式。跨代的社会互动和发展似乎也是很重要的因素,因此需要有足够多的儿童群体,而第二代可能会增加复杂性,使之更像是一门成熟的语言。我们也许永远不知道在完全隔绝的环境下,人们的交流会是什么样子,但是语言形成的自然实验告诉我们,人类有一种天生的交流动机,有一种创造语言的能力,从我们大脑目前的状态来看,我们不需要太长时间就可以发展出一种功能完备的语言。
来自鸣禽的补充事实:
即使在鸣禽身上,似乎向成年鸣禽学习也是发展发声和交流能力的必要步骤。失去了成年“导师”的雄性斑纹雀宝宝仍会学习唱歌,但学习的方式与同龄的班纹雀不同(是的,科学家对此进行了测试。)像许多鸣禽一样,雄性斑纹雀利用自己的歌唱技巧来吸引配偶。如果它们没有机会向年长的导师学习,那么它们的歌唱技巧甚至可能意味着它们不太可能吸引斑马雀的注意。然而有趣的是,一项研究发现,当孤立的斑纹雀被允许抚养自己的幼仔时,后代逐渐会改变了歌声。在4代或5代之内,这些(被人为)隔绝鸟类的后代会产生与野生同类非常相似的歌声。
文/AnnBurchfield
译/WugBot
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