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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人物记者人物
据相关数据统计,春节前,有近万人离开武汉,他们中有近30%的人离开湖北,他们或出差、或进行计划许久的旅行,或回家过年,但伴随着疫情的加剧,他们成了一群「不被欢迎的人」。
一位武汉的小学老师已经连续三年去厦门过年,但这个春节,她因为感冒发烧,也因为来自武汉,终日拉着箱子在厦门寻找可以收留她的酒店,医院开具的诊断证明证实她得的不是新冠肺炎;
还有从武汉去三亚旅游的一家人,因为酒店不让续住,大年初二那一天,他们除了在肯德基小憩,一下午都待在车里。
……
过去的几天,我们采访了大量离开武汉的人,他们多次提及的,令人印象最深刻的三句话分别是——
「我们不是有意出来的,离开武汉时,我们并不知道疫情会这么严重。」
「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们只是想回家。」
「武汉人的心理创伤,令人担心。」
以下是离开武汉的人的故事
文|翟锦韩逸
居无定所
朱迪26岁代购
我15号去欧洲旅行,25号回国之后,武汉机场已经关闭了,我们原地在机场散团。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26号凌晨4点半赶到江西九江,想先住一宿,再通过长江大桥回武汉。没想到接下来的七八个小时里,一连串的拒绝在等待我。我先打电话给九江的七天连锁酒店订房间,对方听说是武汉回来的游客,直接拒绝了。汉庭也拒绝了。我又换了一家本地的酒店,说没有问题,我坐车赶到后,前台女孩跟我说,经理不允许我住在这里。我出不去城,又进不了店,只好打寻求帮助。这期间,我还打电话给了疾控中心报备自己的行程。他们回答好的,也没嘱咐别的。20分钟后,民警来了,说做不了主,请当地居委会来看我的情况。两小时后,居委会来了人,当时我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了,时差也没有完全倒好,又困又累。他们量了我的体温,37.1度。看到这个数字,那两个警察先是让我赶紧走,汇报完情况又不允许我擅自离开了,医院。医院,所有检查的费用都是我自己出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可我仍然哪里也去不了。我想让我爸开车到长江大桥的另一头接我,请警察把我送到长江大桥,「我自己走过去可以吧。」但长江大桥也封了,行人不能通过。胸部CT报告结果
后来,警察把我送到了救助中心,门口贴着一张公告,写着收容的对象:未成年人、乞讨者、无家可归的流浪汉……我越想越辛酸。一进门,里面的人说话也像吵架,隔着口罩没有一点温度:「你是武汉来的,现在哪一个不怕武汉的。」外面天下着雨,我背着一个包,拖着两个箱子,一屁股坐在里面的凳子上,只想他对我说话温柔些。救助中心的住宿,外面有一道铁推拉门,进去之后排着几个房间,每个四张床,不允许带行李箱,就连随身带包也要寄存在外面。他们告诉我,一日三餐都有一个阿姨送来,免费吃住。我在他们要求我按手印办理入住的时候情绪失控了,眼泪往下掉,满肚子委屈。我好歹也去过十几个国家了,也不是住不起酒店,现在成了被收容的流浪人员了。我在救助中心呆到11点多,不停地联系酒店,终于又找到了一家愿意让我入住的酒店。上了出租车,那个师傅听说我是武汉人,一个急刹车,从驾驶座跳了出去,往救助中心跑,问他们,「你们怎么搞了个武汉人在我车上?」在救助中心的担保下,他最终拉着我出发,一路数落武汉人吃野味,说全国人民都为你们变成现在这样。我已经没有力气跟他辩驳了,只想快一点赶到酒店。在新的酒店,凌晨的事情再一次上演,不让我住,但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跟他们说,我报过警了,医院检查了,但酒店的人一定要带我去居委会量体温,结果我们去了,居委会说,没有体温计。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看我确实扛不住了,酒店就给我办了入住。就这样,30个小时没吃没睡之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个暂时收留我的酒店。昨天,朋友开车来接我,走了很曲折的路线,我终于回家了,没有人再赶我了。拒绝登机
石莉40岁公司职员
我们是20号下午从武汉出发到日本的武汉人,原计划27号返回武汉。这次的行程是年12月初定下来的,跟团游是没办法退费的,接近三万块钱。
出发前,新闻报道里的武汉肺炎没有那么严重,说有限人传人,我们坐地铁看到很多人没戴口罩。20号下午,我们去机场走了红外线测体温,很顺利地出境。到了日本之后的几天,才知道疫情爆发。如果我们当时知道现在回家这么难,我们绝不会出来。
24号我们得知自己的返程航班被取消,国内外乱成一片,我们只好各自买票回到国内其他城市再想办法。我们28人的团,包括我们一家在内,有9个人搭乘了那班从名古屋飞上海经停再发长沙的航班。到了登机口我们才知道乘坐同一个航班的武汉人有19个,我们也互相也不认识。
登机前半小时,问题出现了。有六十多名非武汉籍旅客拉住机场地勤,说他们不同意跟我们搭乘同一架飞机。这些天,我们在外头非常低调,生怕被人、特别是中国人知道我们是武汉人,因为你预料不到会有什么遭遇。但他们还是知道了,他们中还有人会日语,一直在跟机组人员沟通,不愿意跟我们登上同一班飞机。
后来,我们先上了飞机,机组人员给我们反复测体温证实我们没有发热,电子体温计、水银体温计,来回测,跟那些不愿意上飞机的人沟通。我们在机舱被困了五个小时,到后来陆续上了一些人,坐在靠前的机舱,与我们隔得很远。也有行李被卸下来,有些人就不搭乘了。从当地时间早晨9点等到下午2点多,我们的飞机才起飞,四点多才到上海。
体温监测图源网络在日本的时候,导游告诉我们,只要交日元的手续费,签证可以延期30天,可我们从没想过要留在日本。其实如果我们真得肺炎了,在日本会有人管,费用全免,医疗资源也更好。可我们想回家,我们家里有四个老人在武汉,没有我们他们不能开车,每天无时无刻不在发消息,叮嘱他们不要出门,怕他们没吃没喝。
在日本的时候,我们只要在外面,都戴上了口罩。从名古屋到富士山、东京、大阪、奈良,日本导游也一直陪着我们走完这8天,最后还把我们送到机场,看着我们安检离境。我们也非常配合检查,不愿意给人添麻烦,飞机上,我们的座位都被安排在60排以后,有三个武汉人本来坐45排,后来也很自觉坐到60排了。
其实,我买这张机票时,想过最坏的情况,回国后可能统一安置、隔离,这些我们都做好了准备,这毕竟是不可抵抗的力量,可至少我们离家里更近了。你看看我们海外群,95%以上的人都是想通过各种途径回家的。但在机场,看到拒绝登机的人在闹的时候,我们当时特别害怕,怕这次又回不去了。我就想着回来了,哪怕你给我们开趟车,把我们集体遣返湖北也好。
当天下午四点在上海下飞机后,防疫人员给我们反复检测了体温,晚上八点多,我们被统一送到了酒店,后来又被带到医院做病毒检查。我们是通过上海市召开的新闻发布会才知道那次的检查结果都是阴性,但为了保险起见,医院隔离,等待二次检测。
我们愿意做检查,愿意接受隔离,但想到那个被国人拒绝上同一班飞机的上午,我们觉得非常难受。我们甚至能理解他们排斥我们的心理,但我们也是这次疫情的受害者,有家不能回。
网络暴力
武岩40岁客栈老板
我是武汉人,在大理经营一间民宿六年。1月25日开始,大理的酒店开始拒绝武汉人入住,我在网上发布信息,接待无处可去的武汉老乡入住,但没想到却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网络暴力。
各种难听的辱骂从那天开始就没停息。有人说我是「丢人现眼的跳梁小丑」,「土狗丑八怪」这都是客气的词汇,还有人直接诅咒,「你家今晚必死」。
他们骂我的母亲,骂我的家庭。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来自医生世家,家里很多亲人都在武汉的医疗系统工作。我不想告诉这些亲人,他们在前线奋战的时候,他们的城市和家人因为想帮助武汉人,正在经历这样的侮辱。
我比大多数骂我的人都更了解疾病防疫和消毒流程。我的民宿里成箱囤着消毒液,接待武汉老乡之前和之后,我都认真消毒,从开民宿以来,这就是我每天的常规操作。
听说武汉人无处可去的消息,我毫不犹豫地决定为他们提供住宿,我妈妈也坚决支持我,而且,我说了,武汉老乡来我的民宿入住,可以享受一百块钱一晚的优惠价格。
十几个武汉老乡陆续赶过来。在别处,他们都已经被拒绝过无数次了。可惜我只有十间客房,也住了别的客人,只能接待这么多人。这些武汉客人只住了两夜,就去大理市的定点酒店了。
但即便是他们离开之后,对我的暴力和伤害依然没有消除。谩骂没有停止,还有很多人匿名举报我。
27号,警察来了我的民宿两次,他们看了我的健康报告和身份信息,登记了所有入住的武汉游客的信息。我店附近一辆湖北牌照的私家车也被人砸了,两个人坐在车里,一群村民戴着口罩围在车外,车前玻璃被砸出一个坑,像个蜘蛛网。还有人以为那是我的车,在网上评论,「那个老板的车被砸了,恶人有恶报。」
被砸成蜘蛛网的车窗28日,有村民领着我们这个村子的书记进了的民宿,警告我,「你信不信你再敢接武汉客人,我们把你营业执照吊销,把你赶出村。」我只能说放心放心,我不接待客人了。
现在,手机还是不断有陌生短信发过来,辱骂我。我只能关掉声音。以前一个闭眼睡到天亮的人,现在睡觉会突然惊醒,总觉得警察会来敲我门家的门,像是犯了多大罪一样。
我觉得唯一连累的人就是我的几位常住客人,他们也因此不得不和我们一起隔离,14天内不能出门。
这个礼拜,我被骂得有些失控,只能每天靠唱歌发泄,一个礼拜录了30多首。28日晚上,我遭遇网络暴力的第四天,我开始一条一条地删除那些辱骂和评论,删了20多分钟,还剩10多页没有删完。
经过这次,我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武汉人的心理创伤。我们当然理解大家的害怕,但对待同胞,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我很爱大理的阳光,但是经过这次的灾难,我想回武汉。
善待
老欧49岁房产经理
如果知道武汉的疫情这么严重,那我们一家人一定不会往外跑。
我们六口人是18号离开武汉的,准备自驾到海南环岛过年。行程早就提前规划好了,酒店也是很早就预订了,出高速的时候,整个武汉对疫情还没有防备。
我们按照计划在海南玩了几天,情况却一天比一天坏。23号武汉封城之后,我停在酒店门口的车被人举报,接着酒店老板又告诉我们,有的客人因为看到我们的武汉牌照,直接要求退房。
我们不得已,按照老板给的办法,停车不上路的时候,就用写着「福禄寿喜,迎福纳财」的红纸把车牌糊起来。吃饭的时候,把车停得很远,再步行去饭店,吃饭也尽量不张口说话。但上了路之后,还有很多人拿出手机拍我们,看我们的眼神,就像是看瘟神。
被糊起来的车牌我们在自我隔离中度过了春节。到了27号,我们已经无法在海南找到任何一家接收我们的酒店,海口市的指定酒店,不是客满就是歇业,我们无处可去了。
我查了网上的信息,看到湛江收留武汉人,就决定坐船去广东。
下了船,我们打电话给湛江市市长热线,他们立刻给我们指引了一家位置在徐闻的酒店。开过来已经是深夜一点钟了,还有志愿者等在门里。
量完体温,正式入住,我们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停下来的地方。这里的两栋楼全部住满,一百多位武汉人在这里寄住。
在这里,我们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温暖。每天上午,都会有医护人员来给我们量体温,大家正常戴着口罩防护,没有人作出远远地把温度计递给我们那种害怕的动作。
这里的食宿也全部免费。一日三餐营养搭配,中午有白斩鸡和青菜,晚上还有当地的特色小吃。怕我们吃不饱,志愿者还给我们买了方便面、酸奶、果汁、矿泉水和啤酒,每天供应苹果、橘子、橙子、冬枣。在一块发给我们的榴莲蛋糕上面,贴着一张黄色的小纸条,写着,「手足情深,共度时艰。」
这几天,百余位武汉人的体温都正常。我们建了一个群,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就在群里接力写下来,再由志愿者帮我们统一购买。在徐闻,口罩根本买不到,但当地的志愿者这些天都给我们送来,优先保证供应酒店里的武汉人。志愿者还说,如果对条件不满意,还可以换住其他酒店。
对于在湛江徐闻经历的一切,我们非常感激。我经历过年非典,还记得那时候的情形。那年,很多广东人和北京人跑到我们武汉去,看到这两地牌照的车,我们都是同情、欢迎,从来没有过举报。宾馆是开放的,我也为非典疫情捐了款。
我相信,不管疫情发生在哪个城市,道理都像是志愿者给我们的另一张小纸条上写着的一样:「你们的城市生病了,但很快会治好,我们全国人民一起加油哈。」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人物皆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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