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纪念20位已故同性恋、双性恋和跨性别（LGBT)人权先驱，“彩虹荣耀大道”不久前于美国旧金山卡斯特罗街区揭幕。GS将在接下来半年内，为大家逐次介绍这些伟大的LGBT人物。

今天，我们先从右下角的弗里达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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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里达·卡洛

（FridaKahlo，—）,双性恋者，是墨西哥最富盛名的画家，以其55幅自画像侪身大师之列。她生前是传奇，殁后亦得永恒。因行文故，关于弗里达世俗生命此处略去（感兴趣者可事后查阅），我们将直接进入她的艺术生命。

弗里达的自画像，其实就是写日记，不过采用了绘画的形式。弗里达固知，自我是自我表达的最佳模特。我们对弗里达有一种学术上的迷恋，这样不好，这样很伤害她生活的、私人的、生命的软组织。她的绘画，就是她的肌肤。疼痛了，被里维拉触摸了，跟情人们一起盗用了，因龙舌兰酒红热了。于是画起来，她对艺术没有那种致敬，她致敬的是切开的生命。VivalaVida。里维拉说她向人们展示的是她的“情感生物学”，这很贴切，所以她的画作，是针对情感的手术。仿佛任何一幅画作里，你都能找出张病床来。

图三：《飞床》

弗里达的笔触，有一种原始感。粗陶式的现实主义。很多人将她高密度象征的现实主义归入超现实主义，对此她回应说，我不画梦，我只画我自己的现实。但她的确用了梦的手法不是么？

图：《毫无希望》

我们现在讨论弗里达，往往将艺术家抬高到其画作的标价。观赏艺术品，我们观赏的是它们的翅膀。但讨论艺术家，我们讨论的是他们的双脚。弗里达曾两次失去她的脚。第一次是车祸，第二次是狱中的坏疽。车祸与其说是失去，倒还不如说是得到。我们有必要这么哲学式地甜蜜下。她失去了生理，却得到了艺术。生理到艺术，其实是生命的转化之一。第二次锯下右脚，她写到，脚啊脚，我已经有了翅膀，要你何用呢？弗里达一辈子都在失去她的身体，当然，她是以这种失去身体的方式得到灵魂的。所以我们可以说，弗里达的艺术是她身体的所有幻觉。

图：《小鹿》

关于爱情，弗里达对其夫里维拉说，我生命里有两个灾难，一个是车祸，一个是你。但你，是更糟的那个。爱情是更大的孤独是更大的痛苦。达观如弗里达者，擅酿痛苦为金色酒浆，也不免在日记中写下最后的话：我希望离世是快乐的，我不愿再来。

看不清婚姻而结婚和看清婚姻而结婚，前者是一种保守，后者是一种激进。弗里达和里维拉无疑属于后者。但弗里达的激进是折扣版。她同女人做爱跟里维拉同女人做爱是不同的。里维拉很快乐，她呢，快乐而痛苦。她败就败在痛苦这里。痛苦是她生命中永远的墨西哥式背景。

图：《迭戈在我脑海中》

现代女性主义者解读弗里达，最大的障碍是里维拉。女性主义者看来，弗里达穿男装，双性恋，是很酷儿的所在。但她唇上的髭茸，是微弱的男性主义。弗里达的酷儿是生命的酷儿，但不是爱情的酷儿。这酷儿在里维拉处频频失效。是的，她跟里维拉住在不同的房子里，中间天桥相接。我们要弗里达酷儿到什么地步呢？酷到把桥也拆了？这样符合理论，但不符合生命。生命就是有态度但不得不屈服。态度是生命，屈服更是。

在《穿男装的自画像》里，弗里达剪断长发，在椅子上峭立。这幅画作发生在里维拉同克里斯蒂偷情之后，克里斯蒂是弗里达的亲姐姐。无疑，这幅画作是弗里达在以男性的姿态反对男性。她接受了里维拉提议的结婚，又接受了里维拉提议的离婚，这次，她再度接受了里维拉提议的复婚。女性主义者又要咬牙切齿了，但弗里达说，我们是饥饿与食欲的结合。木心有言，切齿痛恨，而切肤痛惜的才是情人。

图七：《短发自画像》

弗里达的画作，最大的主题是生命。她的艺术开始于生命的濒危，并成熟于生命的痛苦。生命既是她的参照，也是她的背景。车祸给了她对生命最初的体认，身体被打碎，重建，这给了她一种仪式感。让她对生命有了一种神话式的理解。因此她在画中使用了大量的器官，医院式的生活场景，另则，弗里达固知，在表达精神上，身体反而是最有力的。

图八：《断裂的脊柱》

正如托洛茨基（苏联哲学家，弗里达情人）所说，弗里达的画作是“孤独下的痛苦”。痛苦，作为弗里达生命的味觉，身体的痛苦是第一启蒙。没有人能比弗里达更了知痛苦了，对她来说，痛苦远比里维拉忠诚。痛苦，是以生命的方式体认的，以生命的方式体认是彻底的体认，身体和灵魂的双双探照。对弗里达来说，任何一种灵魂的痛苦都必在身体上产生磨难。

弗里达不独是一个个体的生命，弗里达是生命的联合体，是一系列生命。在她的画作里，每一种生命都具有他们的神情。生命对弗里达来说不仅是内部，也包括着无限的外部和他者。

图：静物

所有这些剖开的水果和开放的花朵，都是生命。都是她对自己的一种体恤。这是些开放的生命，被打开的生命。中心的这个甜瓜，多么像一张被剖开的子宫。

图十三

这幅《宇宙之爱》里，我们看得到很繁密的生命体征。这是一个镜像式的拥抱，宇宙怀里墨西哥，墨西哥怀里弗里达，弗里达怀里里维拉，里维拉手里调色板。这些都是生命。周遭，生命作为参照和补充。当然，弗里达更多描绘的是生命遭受的困难。

图：《心的记忆》

当然我们谈论弗里达，不能不谈论墨西哥，不能不谈论社会主义。与其说墨西哥给了她一个文化的背景，倒不如说墨西哥给了她一个生命的背景，正如她穿在身上的Tehuana。这种服饰不只是传统服饰那么简单，它来自母系社会，弗里达选择了它，实际上是选择了一种女性的力量。同时Tehuana也是社会主义式的所在，社会主义是另一种力量。弗里达这么穿，除了生命上的赞许外，还有着民族政治的含义。里维拉评价她的画，铁一样坚硬，蝴蝶一样自由，微笑一样动人，又悲惨有如生活的苦难。社会主义，于弗里达来说是龙舌兰酒墨西哥音乐一样的事物，她用社会主义表示性情。

但是不管如何，弗里达的绘画都是私人的。私人与个人不同，当我们说私人的时候，她某种程度上还带着一种隐私的温热。

艺术对弗里达首先是自愈，其次才是自慰。恣肆是弗里达生命的表征，但痛苦和孤独才是她生命的本质。艺术在这里发挥作用，医疗器具之类的事物，尤类于她的“石膏胸衣”。再次，是自慰。是制造或者释放另一个弗里达出来，就这么手握着手，坐着，让血液交通。

图：《两个弗里达》

关于弗里达的摄影作品

图：中学生弗里达

图：年，穿男装的弗里达

图：弗里达与丈夫里维拉

图二十五：工作中的弗里达

图二十六：弗里达在法国

图二十七：死前12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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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苏释

图/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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