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里敦

有个孩子天天往前走

发布时间:2021/8/2 11:54:02   点击数:

上半年的几则读书笔记

《德尔苏?乌扎拉》

年,俄罗斯西伯利亚第29火枪军的上尉阿尔谢尼耶夫开始他对乌苏里边疆区的考察,他挑选的考察队员,都是来自乡村的士兵,会打猎会游泳会捕鱼。考察的主要目的是为了给俄国政府制作地形图,他们的足迹遍布滨海省南部、锡霍特-阿林山脉(中国称为老爷岭、内新安岭)、日本海的奥尔加湾等地。年,阿尔谢尼耶夫得到俄国地理学会的资助,又到鞑靼湾和乌苏里江下游考察。这两次考察的结果,阿尔谢尼耶夫写了两卷本的《乌苏里边疆区军事地理和军事统计简报》。而后就是十月革命,阿尔谢尼耶夫在新政权下担任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博物馆馆长的职务。哈巴罗夫斯克就是中国人说的“伯力”。

剧照

阿尔谢尼耶夫所到之处,大多曾是中国的土地。他把自己的考察日记整理为两本游记出版,一本叫《沿着乌苏里边疆区》,一本叫《德尔苏?乌扎拉》,年,海参崴的一家出版社讲两本书合为一部出版,叫《在乌苏里的莽林中》。俄语版中有插图,有照片,有地图。这本书在年代就翻译成日语,日本导演黑泽明看过之后,就想把德尔苏的故事拍成电影。

德尔苏是阿尔谢尼耶夫在考察过程中遇到的一位赫哲族猎人,阿尔谢尼耶夫邀请他担任考察队的向导。德尔苏是森林中精灵一般的人物,他枪法好,能辨别动物的足迹,会烤狍子肉,在宿营地,他会留下一些粮食和盐,如果莽林中有人来到宿营地,就不至于挨饿。考察过程中,他多次帮助阿尔谢尼耶夫脱离险境。

年,黑泽明请日本作家将《德尔苏?乌扎拉》改成剧本,但他发觉,这个电影必须到俄罗斯实地拍摄,如果把外景地放在日本,无论如何也拍不好。年,黑泽明参加莫斯科电影节,与苏联电影工作者协会第一书记吃饭,表达了他想拍摄《德尔苏?乌扎拉》的愿望。饭局过后,项目启动,苏联人出资万美元,黑泽明带着团队在西伯利亚拍摄。年,《德尔苏?乌扎拉》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影片中有一幕,是德尔苏和阿尔谢尼耶夫在冰冻的兴凯湖上遇险的场面。那本来是中国的内湖,现在是中俄的界湖。

《爱登堡自传》

人到辽阔之地,会经历非凡的场面。比如阿尔谢尼耶夫说,野外的空气具有惊人的传音能力,一般的说话声传到远处变成了高声喊叫。老鼠在草丛中走动的沙沙声,听起来会很响亮。野外也会给人异域之感,好似来到另一个世界,挂在天上的不再是月亮,而是一个不知名的昏暗星球。阿尔谢尼耶夫书中描述了一次大海发光的电磁现象——“银河系格外明亮。海水一片平静。整个辽阔的海面上,反射出一片暗淡的光辉。有时,整个大海突然闪烁出一下亮光,就像闪电从海上掠过一样。闪光忽而在这里消失,忽而又在那里出现,然后慢慢消逝。天空中的星星多极了,密密麻麻地簇拥在一起,好像一片星云。在这一片繁星当中,银河显得格外明亮。这究竟是由于空气的透明度强,还是在这两种现象之间的确存在着某种联系——我不敢说。我们一会儿望望天空,一会儿看看大海,欣赏着这一奇景,久久不肯去睡。第二天早晨,哨兵告诉我,海水的闪光一夜没有断,直到黎明前才停息。”

阿尔谢尼耶夫考察之时,只能用笔记下他的所见,所以我们今天只能想象这种“大海发光”的场景,如果他有摄像机呢?

多年之后,有一个在BBC工作的年轻人,经常从英国各地的博物馆借出一些标本或矿石,拿到摄影棚里做一档谈话类的博物节目。忽然,他得到了一个机会,可以去野外拍摄。年9月,这个小伙子和三个伙伴一起出发,从伦敦飞往塞拉利昂,拍摄一档叫《动物园探奇》的节目。他们携带着一台16毫米胶片摄像机,由发条驱动,一次只能工作40秒,40秒过后就要上发条。用的是英尺的胶片,每次拍2分40秒就要换胶片。当时BBC的制作标准是35毫米胶片摄像机,但它太大太重了,不适合野外,16毫米摄像机能带到珠峰山顶,却还没有适用的长焦镜头。他们当时携带的录音机有一个文件盒那么大,用十个电池驱动,每个电池都像手电筒那么大。他们在塞拉利昂拍摄了鸟、蟒蛇和河马,回到伦敦剪辑素材,年轻的制片人站到摄影机前做讲解,这是他的第一次出镜。此后,他的足迹遍布世界,从圭亚那、几内亚、赞比西河,到婆罗洲、马达加斯加、委内瑞拉,他在加拉帕戈斯群岛和海鬣蜥一起度过了自己的80岁生日。我们在《冰冻星球》里看到他站在南极和北极,他叫大卫?爱登堡。我们也可以在《地球脉动》里看到无数的奇观,用最先进的摄影机拍成,听到大卫?爱登堡的解说。

从年起,大卫?爱登堡拍摄六十余年的自然历史纪录片。那些年代的黑白胶片素材,偶尔会在高清画质的新片子里出现,年老的爱登堡爵士变身为一个年轻的探险者。我们肯定看过他拍摄的30余部纪录片中的某些片段。读《爱登堡自传》,我们可以看到他对自己职业生涯的回顾,他说,我之所以拍摄了一生的纪录片,最根本的原因是,我不知道世上还有比凝视自然世界并尝试去理解它,更为深刻的快乐。

《望向星空深处》

美国作家蒂莫西?费里斯的书,他写了很多天文学的科普著作。这本是写“观星”的,开头第一段就吸引了我,写他小时候,跟着爸爸在海滩上找海螺壳。他说,我妈妈即使两年不买衣服,也会每个月都带我去书店。我读了很多天文学方面的书,还有几十本科幻小说。

他写水星凌日那一段——

年11月7日我没有去上学,呆在家中观测。清晨天空湛蓝无云,我设置好装着太阳滤镜的小望远镜,还有一台磁带录音机和一台短波收音机。磁带转动着,我盯着望远镜,当我看见水星那小小的圆面出现,一个小小的黑色缺口啃噬着进入黄色太阳边缘时,大喊道,记录,凌始外切。

————

水星在接下来四小时内划过太阳。到下午3点9分,也就是我的伙伴们的放学时间,水星开始触碰太阳圆面的另一侧边缘,我又喊道,记录,凌终内切。我把测定的数据寄给《天空与望远镜》杂志,杂志刊登了它们,和其他上百名观测者的数据一起——它们来自澳大利亚、新西兰、南美、欧洲和美国各地,我把自己的结果跟其他更有经验的观测者对比,心就沉了下去。他们测得的时间一致,只有几秒钟的出入,而我的误差大了一倍。我不是这群天文爱好者里最笨的,但我做的的确也非常平庸。下次运气好点儿吧,我对自己说,但离下一次水星凌日还有40年,那是在年11月15日。我决心看到它。

——

年11月15日,那天是周一。时光流转,我住到了旧金山。我需要做的是在我的屋顶上架设起一架便携式望远镜,我好像又回到了年。在两次凌日中间的几十年里,科学家对太阳和水星的研究已经够多,从业余爱好者哪里已经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有什么关系呢?我沉浸在我伤感的青春里。

天色壮美,刮着风。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海湾里的绿水点缀着白浪,太阳在层云间穿梭,时隐时现,凌始外切的时候,一朵云挡住了我的视线,但在下午1点22分,它移开了,我能看见水星了。一个明显的黑点,边缘锐利,说明这颗行星几乎没有大气层——黑滴连接着它和日面的边缘。水星没有爽约,这么多年之后还如期出现。我感到一阵古怪的满足。生命无常,而宇宙的发条无情地转动。

蒂莫西?费里斯年出生,年水星凌日时,是16岁。年水星凌日,应该是55岁。

《给聪明孩子的故事和诗》

哈罗德?布鲁姆编辑的一个读本,分为春夏秋冬四卷。布鲁姆不接受“儿童文学”这一说法,他说,这个标签让阅读的难度降低,大部分商品化的儿童文学,都满足不了读者的精神需求。这个选本中收录的内容大多是19世纪或更早一点的作品,“这是因为我想使这些幻想、叙述、抒情以及思索在视野和语气上保持一致。”简单来说,这是个儿童文学精选集,但没那么幼稚。

我在其中读到惠特曼的《有个孩子天天往前走》,抄几句——

家庭的习惯,使用的语言,街角的人群,摆放的家具,那些渴望和高涨的情绪,

无法否认的喜爱,那种真实的感觉,即便最终应该会变成幻影的那种想法,

白天的那些疑虑,夜晚的那些疑虑,那些好奇的迟疑和不解,

迟疑那现象是否名副其实,或者都是些闪光和斑点?

大街上的男男女女很快人山人海,如果不是闪光和斑点他们又是些什么?

———

那层层叠叠的彩云,那孤独一旁的紫褐光带,以及那片它静处其中的澄澈苍穹,

那地平线的尽头,那飞翔的海鸥,盐沼和岸泥的香气,

这些都变成了那个孩子一部分,他天天向前走,他还在走下去,他将永远天天向前去。

ThereWasaChildWentForthEveryDay

ByWaltWhitman

Therewasachildwentfortheveryday,

Andthefirstobjecthelookdupon,thatobjecthebecame,

Andthatobjectbecamepartofhimforthedayoracertainpartoftheday,

Orformanyyearsorstretchingcyclesofyears.

Theearlylilacsbecamepartofthischild.

中间略

Thevillageonthehighlandseenfromafaratsunset,theriverbetween,

Shadows,aureolaandmist,thelightfallingonroofsandgablesofwhiteorbrowntwomilesoff,

Theschoonernearbysleepilydroppingdownthetide,thelittleboatslack-towdastern,

Thehurryingtumblingwaves,quick-brokencrests,slapping,

Thestrataofcolordclouds,thelongbarofmaroon-tintaway

solitarybyitself,thespreadofpurityitliesmotionlessin,

Thehorizonsedge,theflyingsea-crow,thefragranceofsaltmarshandshoremud,

Thesebecamepartofthatchildwhowentfortheveryday,andwhonowgoes,andwillalwaysgofortheveryday

大壮幼儿园毕业了,要上学前班了,我默念这首诗献给他。

《应邀之作》

诗人拉金的一些散文,访谈。其中一篇《大师的声音》,开头说——

假如技术史和文学史交织的方式略有不同,现在的我或许就能毕恭毕敬地在唱机转盘上放一张厚厚的每分钟78转的黑胶唱片,上面有环球公司的商标,写着《威廉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在卡拉卡拉一段晕眩的空白间歇过后,我将听到勉强能够理解的伊丽莎白时代的英语:我们希望最美好的生灵持续繁衍,好让美的玫瑰不再凋亡。”

拉金这篇文章谈的是诗人朗诵自己的诗作,做成唱片发行——

他说,以往的年代里有人说,风格即人,或许我们要添上一句,声音就是风格。

他援引《诗歌与真实声音》中的说法——某种风格,由此已成为“某种秘密习语”的同义词。但是一种真实语言的“风格”,在使用任何口语表述形式的时候,既受到说好人择词用句和个人思维感受模式的限定,也同样受到他声音的限定。确实,声音可以控制他对语言的选择、他的思维方式,他的节奏韵律。

最近听播客,听到了很多声音。

我听过迪兰托马斯朗诵自己的《不要温和的走进那个良夜》,真是太好听了。

诗人应该很在意朗诵,补充一个例子。

里尔克年在杜伊诺城堡写出“哀歌”的第一首。后来陷入停顿。

到年1月,他住进穆佐城堡。一开始写了好几百封信。到2月2日,他开始写十四行诗,三天时间完成了25首诗,这组天赐的诗歌是《致俄耳浦斯的十四行诗》。很快,瑞士赞助人南妮送来的新书桌到了,里尔克在这个书桌旁,再次写作哀歌。头脑中的巨大风暴让他不停地写下去,到2月11日写完收尾的第十哀歌。他很快将哀歌抄本寄给了南妮和莎乐美,他写信告诉玛丽侯爵夫人,大功告成,整个哀歌都是您的,我把它称为《杜伊诺哀歌》,但是他没有给侯爵夫人寄去诗歌抄本,他要亲自朗诵给侯爵夫人听。到2月23日,他写完了第二组《致俄耳浦斯的十四行诗》。

年4月,瑞士资助人莱因哈特以法郎的价钱买下穆佐城堡赠与里尔克,6月,玛丽侯爵夫人来访,里尔克租了一辆马车载着侯爵夫人参观他的领地,他花了一天的时间给侯爵夫人朗诵《杜伊诺哀歌》,上午七首,下午三首。再花一天的时间给侯爵夫人朗诵《致俄耳浦斯的十四行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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