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弗里敦 >> 弗里敦机票 >> 总第4期丨悼念马来西亚小说家诗人艺术
编者李国富按:
马里姆先生(MALIMGHOZALIPK)生于霹雳州丹绒马林,是享誉国际文坛之马来西亚作家、诗人、画家、电视编导,邦咯岛国际诗+歌节主席,霹雳州政府文化顾问、马里姆艺术村村长,国际丝路诗社执行委员。曾获东南亚文学奖、卡塔克文学奖等多项殊荣。著有诗集《晨雨》,短篇小说集《九月之歌》《乌鲁仕林的无星之夜》《碴山》等。其长篇小说代表作《逃往精神病院》已于年9月在中国出版汉语译本。
6.18日上午11:20分,马里姆先生因心脏肿瘤切除手术于医院逝世,遗体安葬于白沙罗陵园。
马里姆先生跟我们世界诗人大会尤其是中国办事处关系比较密切,曾为中马两国诗歌文化交流贡献甚多。因此,我们征集与他有过交往的中外多位诗人作家的悼念文字,共同缅怀马里姆先生。
1,从此,邦咯岛再无那白发飘飘的美髯诗人——悼马来西亚著名诗人小说家马里姆·加扎利(MalimGhozaliPK)先生北塔一,年,马里姆先生帮我们忙完第33届世界诗人大会就病倒了6月19日,我接连两次接到噩耗,老友马里姆·加扎利(MalimGhozaliPK)先生因心脏肿瘤不治。虽然他的身体一直不佳,这些年尤其不健;但我还是感到惊愕。年10月我请他来中国参加诗会,他那时的形象历历在目。无论在哪个季节,无论在世界的哪个地方,无论是在工作的时候,还是休闲的时候,马里姆先生几乎都保持一个形象(他比较注重自己的形象):长头发,大胡子,除了眉毛,他头部的毛发几乎全都白了。他喜欢戴淡灰色的轻便礼帽(其实就是那种最简朴便宜的宽边凉帽),遮住他的飘飘长发(我只有一次见他脱帽,发现他头顶秃得比较厉害),额上皱纹很多很深。可能由于太累,他的脸色有点苍白,而且泛黄,由于脸型瘦削而显得更加疲惫;然而他的两眼却始终炯炯有神。他已经有点驼背,由于马来西亚一年四季天气热,一般人都穿短袖类衣服,而他一直穿长袖衬衣,袖子呢总是半卷着,下身则总是穿长裤。他的习惯性动作是捻他的美髯,讲话时则伸出微微弯曲的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他曾去美国留学,英语很棒,声音小,语速快。可能因为病累,他很少说话,也就几乎没有说过废话。或许也是因为病累而且忙乱,当然也因为他清净节俭的伊斯兰教信仰,他从不胡吃海塞。他是虔诚的信徒,绝对不占一口酒精饮料。我跟马里姆先生结识于年11月马来西亚霹雳州。那年,我们第33届世界诗人大会由霹雳州政府承办,举办地是霹雳州首府怡保市和风景绝美的邦咯岛。马里姆先生是那届大会的马来西亚国内协调人(国际协调人则是法籍华裔马来西亚诗人吴婉华女士)。在怡保期间,由于他忙于会务(尤其是盛大隆重的开幕式),我俩没有多少交流。州政府尤其是热爱诗歌的赞比里先生(时任州务大臣拿督)对马里姆这样的文化名人特别器重,专门让他建设并经营文学艺术,名为“马里姆艺术村”。那届大会有几项活动便安排在艺术村中举行。赞比里先生和我的另一位马来西亚诗人老友王涛先生都是邦咯岛人,他担任州务大臣期间,正值马来西亚中央政府力推旅游文化之际(我曾受邀去首都吉隆坡参加由大马中央政府旅游文化部主办的世界华文文学研讨会,是以文化推广旅游的高大上活动),他自己也好这一口,于是大力赞助文化活动,其中代表性的或者说由马里姆主导的,便是邦咯岛国际诗与歌节,旨在宣扬邦咯岛静如处子、无与伦比的旅游资源;这个诗歌岛的马来语发音是Pangkor,绝类我老家吴方言中的“蚌壳”,因此我跟岛上人开玩笑说这岛名可能是我祖上给取的。于私而言,邦咯岛是赞比里先生的父母之邦;于公而言,邦咯岛确实是霹雳州乃至马来西亚乃至全世界最美丽舒适的岛屿之一,确实值得全力推广。新冠病毒在全世界肆虐,但邦咯岛没有一个病例。我跟王涛兄开玩笑说,邦咯岛太清纯平和,连病毒都不好意思去骚扰。在我们世界诗人大会介入之前,邦咯岛国际诗与歌节已经举办过3届,因此,年的第四届与我们的第33届合在一起举行。前半场在怡保市期间以世界诗人大会为主,后半场在邦咯岛期间以诗与歌节为主。会议期间,马里姆对我本人和我们中国诗歌代表团相当照应。他嘱咐助手们尽量满足我们的要求,还安排我接受了《怡保回声报》、《怡保地铁报》、《中国报》、《南洋商报》等多家英文、马来文、中文媒体的采访。还安排我跟他的大千金一起主持国际诗人朗诵会。这样大规模、高规格的大会千头万绪,马里姆先生忙得不可开交。我不好意思去叨扰他。他确实是举办诗会的老手、好手。他协调霹雳州各级政府的各个部门、社会的各种资源、大马文学界的方方面面,把诗会做得极为丰富多采而又有条不紊,创意迭出而又流畅协适。比如,在从红土坎码头前往邦咯岛的航路上,在我们所乘的渡轮两边,不仅有两条警艇护卫,而且每条警艇的两舷都插着与会所有诗人所来自的国家的国旗,有好几十面。这是极为特殊、庄重的礼仪,令人感动不已。转场到邦咯岛之后,马里姆可能没有像在怡保那样忙得团团转了,他专门抽时间,亲自驾车带我(就我一个人)环游邦咯岛。期间,我们曾在度假海滩逗留,他请我吃海鲜烧烤,喝鲜榨果汁。我俩边游边聊,聊得特别好,包括聊私事。他坦率地告诉我,他有两位夫人。我跟他开玩笑说,像他这样的名流,应该娶四房(按照伊斯兰教教法也是马来西亚法律,一个男人可以娶四个老婆)。他说,两房够了,四房太累,压力太大。他的大太太给他生了两个千金,小太太给他生了个儿子。他的儿子还很小,不到10岁;女儿却都已成人,都才貌双全。尤其是他的大千金,落落大方,颇有表演、朗诵和主持天赋,因曾在加拿大留学,英语超棒,参与主持了开幕式、闭幕式、多语种诗歌朗诵会等诗会的几乎所有重要仪式,是马里姆举办大型文艺活动的得力帮手。其实,马里姆在后半场依然很忙,尤其是闭幕式,他亲力亲为,因为他是当地电视台的大导,有着精湛的视觉艺术和舞台艺术经验,他对别人的工作有点不放心。闭幕仪式相当简短,只1个多小时,以红土坎海军基地的海军歌舞团的表演为主。统共只有6名诗人被安排登台读诗,其中马来西亚本国诗人和外国诗人各占一半,包括马里姆自己和我。闭幕式在25日晚上举行。傍晚,大概所有其他人的其它事项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他派人到宾馆找我,让我去走一下台,算是彩排。我遵照执行,效果不错。正当我结束排练的时候,突然发现会场上的工作人员和演职人员一阵骚动,有不少人往外跑。霹雳州苏丹王子(王储兼摄政王,因为老国王病重)纳兹林·沙(RajaDrNazrinShah)携其英国籍贯的王妃RajaPuanBesarTuankuZaraSalim(戴安娜王妃似的英伦玫瑰)乘坐一架红色直升专机来到邦咯岛,引起几乎全岛12万民众的轰动,他们纷纷前来现场,争先一睹王妃风采,周边道路一度出现拥堵状况。据说,王储生于年,直到年50岁时才结婚,王妃那时也已经34岁;所以他们的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还都非常年幼。有王子王妃和州务大臣亲临现场,有马里姆亲自导演烹饪,闭幕式这顿文化大餐高贵典雅、美轮美奂。我感到尤其高兴和骄傲的是:能代表来自世界各地的两三百位诗人,与马里姆同台读诗。第二天一早我们中国代表团就要离开邦咯岛,前往吉隆坡的机场。马里姆命人给我们安排了小巴、大船和大巴,还亲自来跟我们道别。我俩相约次年在秘鲁举行的第34届世界诗人大会上再见,他欢迎我再临邦咯岛。但是,年11月10日,我在秘鲁首都利马的大会开幕式现场,却没有找到马里姆的身影。我向与会的马来西亚诗人打听,他们告诉我他在去年劳碌完第33届世界诗人大会不久,就倒下了,被诊断为癌症,还动了手术;还在休养状态中。我赶紧给他去信表示慰问并祝他早日康复。他没有给我回信,但信没有退回来;我相信他是收看了。他老人家平素就不太爱回电子邮件,也许因为太忙,也许因为太累;再加上身体太弱,也的确需要摒弃一切不必要的杂务,安心静养。有时,我遇有重要的事需要问他,在连续发两封邮件而没有接到他的回复之后,我只好给他打电话。那两年我也忙得像个陀螺,后来没有再加紧跟他联络。二,年,他带病操办第七届邦咯岛国际诗+歌节并同意出任国际丝路诗社执委年9月,我率团赴捷克参加第36届世界诗人大会并访问欧洲5国。马里姆和赞比里先生则率马来西亚诗歌代表团出席。他看上去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得不错。我们聊了很多,最重要的是他当面诚恳邀请我组团参加即将于当年12月8日-11日举行的第七届邦咯岛国际诗+歌节。他慷慨地给了我们中国团20个名额。我答应了他,但提出要求:鉴于他自己太忙,为了顺利展开有关工作,我需要他的助手主动积极跟我联系。很快,他的助手给我们发来了邀请函。留给我们的准备时间太紧了,访欧行程甫一结束,我就立即投入到组团工作之中。我全力以赴,在很短时间内组成了17人的代表团,这个规模在参加国中世界第一。我们中国诗歌团提前一天抵达吉隆坡。第二天一早,马里姆就亲临我们下榻的宾馆来看望我们,并跟我商定诗+歌节期间的一些跟我们团有关的议程。他还给了我一卷打印书册。原来是我们提前提交给诗+歌节的诗歌作品。我们提交的都是英语译文,他亲自翻译成了马来文;说我们在用中文朗诵时,这些作品的相应马来译文将在电子荧屏背板上显现,以便观众比较充分地了解作品的含义。他说,活动结束之后,他们还将出版《咯邦岛国际诗+歌节作品集》。他真是细心周到,而且亲自动手翻译;这让我感动不已,感激不尽。我把打印书卷接在手里时,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找机会报答他。这一届的安排还是有别出心裁之处。12月8日上午,会务组派来的大巴车拉着我们从吉隆坡出发前往红土坎码头方向,但是,车子东绕西转,我始终辨别不到码头的样子和气息;当时车上只有一名司机是当地人,不懂英文,无法交流。我正纳闷间,前面出现了港湾,港湾里停泊着军舰。大巴车直直地开了进去。车一停稳,就有当兵的来接应,但说要我们留在原地等着。等了有十几分钟,来了不穿军装的人,说是会务组的。然后,他和当兵的一起,让我们下车随他们步行到军舰上去。舰上士兵列队欢迎,接力把我们引领到甲板上,那儿已经有不少平民服装。我一问,都是与会诗人和工作人员。海军军乐队蓝波乐队一直在卖力地给我们表演音乐节目,有器乐,也有声乐,女歌手居然还用中文唱了《月亮代表我的心》,可见他们准备之充分。当时已经是傍晚时分,我们一边享受着蓝波音乐,一边享受点心饮料。天擦黑的时候,军号吹响;舰队官兵在船舷上举行换岗仪式。我们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参加;而且他们提供他们的制服,让我们穿上之后扮成海军去参加。我当即去换衣服,然后握着枪,也客串了一回英武的海军,不是在博物馆或旅游景点,而是在现役军舰上!仪式结束之后,舰长来到我们中间,与我们交流。原来他是华裔,能说能写一些华语。我请他在笔记本上签名留言,他的汉字写得还相当不错;可见,马来西亚的华文教育水平挺高的。我正跟舰长攀谈期间,有人喊道:“赞比里先生来了!”原来是州务大臣也要来跟我们共进军舰晚餐。舰长赶紧转身跑去迎接,我也跟着去。赞比里先生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从船舷缓缓来到甲板,一一跟外国诗人见面。当他跟我握手时,我问他是否还记得我。他笑着脱口而说道:“当然记得,北塔先生!”接见仪式结束之后,天已全黑,舰上亮起了并不太明亮的黄色灯光。军人们已经在甲板上支起好多张长条桌,桌上已经放了餐具和食物。于是,州务大臣、舰长和士兵们一起共进晚餐。餐食比较简单,我想,大概跟士兵们平日的伙食差不多吧。我问马里姆,为何不提前告诉我们这趟军舰之行。他说:“就是想要给大家惊喜啊!用现役军舰来欢迎你们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宾,感觉还不错吧?”我说:“那当然,美妙得出乎意料!谢谢您的不可复制的安排。”简单晚宴在欢快温馨的氛围中结束之后,诗人嘉宾和地方人员随着州务大臣与舰上官兵一一告别,上岸。这一届马里姆给我们中国团以准主宾国的待遇。在开幕式上,他安排我们团两位诗人参加朗诵,还安排我们团给主办方(包括给州务大臣)赠送礼物的环节;他本人还愉快地接受了我们国际丝路诗社给与他的执行委员会委员的聘书。马里姆还安排我与霹雳州苏丹(国王)共进晚餐。这位苏丹就是年的王储纳兹林·沙。早在年4月29日,老国王驾崩,他就在霹雳州的江沙皇宫宣誓出任第35任霹雳州苏丹,兼马来西亚国家副元首。苏丹在百忙之中参加诗+歌节闭幕式,只不过这回没有带王妃;他还利用闭幕式开始之前的两三个小时,请部分与会代表共进晚餐。这样难得的机会马里姆当然不会忘记我,于是他让我乘他的车,赶到一套豪华的海边贴水别墅里,据说那是州政府接待贵宾的处所。在一个面向大海的大客厅里,苏丹设宴约五桌,我和州务大臣和马里姆等有幸被安排与苏丹同坐主桌,其他同桌人基本上都是霹雳州的文化名流,比如我旁边就是一位资深文学教授。用膳之前,州务大臣介绍说,苏丹陛下年轻时曾在牛津大学专修语言学并获博士学位。但也许是受到英国沉默寡言的饭桌礼仪文化的影响,苏丹在整个用餐过程中甚少言语,倒是饭吃得又多又快;每一道都是给他先上,他都是率先吃完,而且几乎都是光盘。苏丹身材魁梧,饭量也大。马里姆先生则明显因为病累而几乎一言不发,也很少吃饭。州务大臣对苏丹毕恭毕敬,不过,他一直谈笑风生。毕竟他才是这个州的实权派首脑嘛。会议期间,马里姆召集与会的十来个重要嘉宾,开了个小会,宣布成立国际诗歌翻译协会。这是个宏大的设想,我们在中国从事诗歌翻译的一些同好很多年前就有此意;但很难真正成立组织。马里姆的国际诗歌翻译协会后来也没有具体的下文。闭幕式落幕之后,来自各国的诗人就要各奔东西了。我们中国团本来计划第二天一早离开邦咯岛、直奔吉隆坡机场。闭幕式结束之后,我正在跟其它国家的诗友们相互道别,但是突然接到通知,说要我们马上收拾行李,连夜离开。因为根据天气预报,第二天早上马六甲海峡将有大风巨浪,他们怕渡轮停航,耽误我们去吉隆坡赶飞机。于是,我们匆匆赶往码头,未及与马里姆道别。折腾一宿后,我们终于在第二天早上抵达吉隆坡机场。在机场餐厅吃早餐期间,我给马里姆发了封邮件。他过了几天才给我回复。我俩又回到无事几乎不联系的君子之交的状态。三,年,他继续带病操办第八届邦咯岛国际诗+歌节并给中国主宾国待遇年8月中旬,我率团参加在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隆重举行的第37届世界诗人大会。马里姆率马来西亚代表团参加。我俩交流时,我对他去年邀请我们参加邦咯岛诗+歌节再次表示感谢。他说,第8届邦咯岛国际诗+歌节即将于12月初举行,还是邀请我组团前往,并承诺这届给中国主宾国待遇。可能是第七届作为预热的军舰招待晚宴得到与会者的极大赞赏,第八届干脆以军舰诗会作为诗+歌节的开幕环节。我们抵达吉隆坡机场后,直接被大巴车拉上军舰。助兴伴奏的还是蓝波乐队。不过,这次部分与会各国诗人代表在军舰行驶过程中,朗诵诗作,别有情趣,间杂歌舞表演。朗诵结束后,是晚宴。晚宴结束后,没有回到军港码头,而是直奔邦咯岛。马六甲海峡黑乎乎的,风浪有点大。由于军舰太大,没法靠岸,只能停在离岸有相当一段距离的海上,我们得分小组乘坐小型快艇登岸。军舰的船舷相当高,我们得靠双手抓着一根麻绳,慢慢往下出溜到小艇上。小艇在下面摇晃得厉害,很难对准。幸亏舰上和艇上都有士兵接应,我们才陆续比较顺利地下到小艇上,然后,迎着黑暗和风浪,前往邦咯岛的岸滩。有好几次,大浪来袭,小艇几乎要侧翻;好在舵手老练,才稳住。但是,我们几番被海水浇得满头满脸,身上的衣服几乎湿透了。我紧紧地护着随身小包,生怕里面的护照等重要物品掉到海里去。到宾馆房间入住后,我打开包,才发现,包里被灌了不少水,我带的两部手机中的一部就在包里,已被浸透。当时,我不知道,那种情况应该先不要开机,等手机彻底晾干之后,再开机,或许还能救活。我着急忙荒地开了机,屏幕闪了几下,就彻底黑了。那部手机也就彻底废了。后来,我写有一诗纪念此次马六甲海峡的夜航。大意是说,军舰诗会太开心,以至于对风浪掉以轻心,以至于乐极生悲;好在损失不大,跟军舰诗会的独一无二、异常珍稀相比,丢掉几百个电话号码算不了什么。诗+歌节期间,马里姆不仅请我们去他的艺术村品尝最新鲜的芒果、红毛丹和榴莲等水果,还精心组织了一场非常重要精当的中马诗歌双边交流会。马来西亚作家协会、霹雳州作家协会的主席、副主席,还有多位当地的文学名流都参加了。有研讨、有朗诵,谈感想,谈合作,宾主各尽其欢,收获满满。为了吸取上次半夜离岛的狼狈教训,我这次安排行程时特意避开第二天赶飞机,而是乘坐大巴车前往槟城访问交流。所以,诗+歌节结束之后第二天,我们离开邦咯岛时,非常从容。马里姆也就有时间来跟大家一一道别。年,第38届世界诗人大会将在中国举办,我邀请他率团来参加,他满口答应。
四,年,我出面请马里姆来中国参加第38届世界诗人大会并到我老家苏州盛泽镇参加第二届丝与诗国际诗会
年10月中旬,第38届世界诗人大会在贵州遵义市举办,这是中国大陆第一次举办世界诗人大会。我算是主办方的学术顾问(counselor)或协调人(coordinator),于是利用我的一点点便利(不是权力),推荐并邀请马里姆。主办方同意了。我老家的诗会呢,本来就是我倡导并主导的,嘉宾名单基本上都由我做主。我于是第一时间向马里姆发出两份正式邀请函。
这一年,马里姆似乎特别忙。接到我的邀请时,他说他马上要去英国访问,会尽快回复我,配合我的工作。过几天我再联系他时,他已经在伦敦;再过几天,他又在格拉斯哥了。由于时差和习惯的缘故,我俩的联系有点别扭、困难。我把马里姆列入重要嘉宾,对他的参会要求当然也比较高;我需要他提供两个诗会所需要的多项资料:至少一张照片、一份简介,两篇符合不同主题的论文,两首符合不同主题的诗;都得是英文的。马里姆当时在国外旅途的奔波中,况且身体条件较差,要完成并提供这些资料,绝非易事。我自己深有体会,因此,一开始我并没有急催他。但是,到了8月份,他还是没有交齐。这会影响会议手册的印制。两处主办方都挺急的,他们还要求他马上提供确定来的全部人员名单以及往返航班信息等。我就开始催他;但他老兄似乎无力顾及,一直拖着。我不断地发邮件,甚至打电话;但他依然没有及时回复我的邮件,甚至电话也经常不接。偶然回话,他也是匆匆忙忙只客气地说上两三句,表示尽快办理。到了9月份初,我因为要在中旬率中国诗歌代表团去东南欧访问,必须在我出国之前,把两处诗会所需要的所有资料和信息都帮他们弄妥。于是,我给马里姆下达了“最后通牒”。如果他不在9月10号之前,交来所有的资料和信息,我们就无法安排他和他们马来西亚团的会务活动。这下他急了。他估计是拼了老命,在10天之内,陆续勉强交来诗文等资料和信息。其中给我家乡的那一首短诗还是他在格拉斯哥访问期间在一个公园里临时写的。真是难为他了。希望他不要怪罪我这个被夹在中间的办事的,更希望他不会因为被我催工而累坏了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身体。
还好,10月10日,马里姆带着三位马来西亚诗人如约而至遵义,对我们的招待和安排都比较满意。他一跟我见面,就非常着急地说,他发现他的手机在中国无法使用,而他必须给家里报平安,他要找电脑发邮件。我请工作人员很快就帮他解决了。他这才安下心来。他还急着向我通报了一个好消息:他的代表作长篇小说《逃往精神病院》正在由一位香港的译者翻译成汉语,即将在中国出版。他视之为很大的荣耀。我向他表示隆重祝贺。在世界诗人大会期间,我请他在论坛上发言。由于他带来的大马诗人太少,我带着歉意告诉他,我们没法安排中、马双边交流会,他表示理解。
10月16日,大会闭幕之后,我陪同马里姆、还有匈牙利、法国、新西兰等国的几位诗友同机由贵阳飞到上海,然后转车到我的老家苏州盛泽,旋即展开一场小而精的诗会,只有12位诗人嘉宾,中外各6人。经过已经整整一个礼拜的旅途劳累,马里姆显然已经累得够呛,吃得更少,说得也更少,面色也有点黄。我时不时悄悄问他身体是否吃得消,他说还可以。我决定,不是必须的活动,比如夜宵、夜游等娱乐性的活动,我都同意他请假,让他早早地好好休息。我可不敢让他在我操持的诗会上出现身体故障。
在盛泽期间,他问我能否再次组团参加12月的第九届邦咯岛诗+歌节。我说恐怕不行,因为操持两场诗会之后,我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把前面几个月耽误的事情、该还的笔债尽量完成,况且,只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了,用来准备一个代表团的出访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说,看看年吧。
年夏天,他通过他的助手来信询问我是否能组团去参加第十届诗+歌节。这年,因为我的出访重点放在了印度。对于已经去过了三次的邦咯岛我确实不太能提起兴致,因此我又婉拒了。本来以为10月份在印度举行的第40届世界诗人大会上,我和他能够见面,但他没去。
今年1月中旬,我又去了趟印度;回国时,新冠已经在中国尤其是湖北肆虐,接着是全世界蔓延、加重,离全面的社会恢复似乎遥遥无期。朋友们纷纷相互询问、问候近况,连隔壁邻居都不太见面,更别说是相距遥远的外国朋友了。瘟疫期间,噩耗一个个传来。有的是死于病毒,有的则是殁于常规病;因为在瘟疫期间,正常的医疗秩序被打破,平常的病都不能得到正常的医治,遂恶化而亡。马里姆可能就属于后者。
从此,在世界诗人大会上,在邦咯岛诗歌节上,在任何一个活动上,再也没有马里姆风景线:美髯的英雄自得、白发的仙风道骨、礼帽的绅士风度。
附录:马里姆·加扎利给苏州盛泽镇第二届丝与诗国际诗会提供朗诵交流的诗作
YOURPOEMOFSILENCE
MalimGhozaliPK
Singyourpoemofsilence
forlornandforgotten
cracklinginthestillofthenight
donthideyourmelodiousvoice
letitssweetnesssoartoallcorners
youknow,thesilenceofpoetrystopsatthedarkforests
andherethepoetweaveshismemoir
Swimwiththewildducks
theyteachtheiryoungthedanceoflife
orlistentothechatterofthebird
relatingaboutfaroffregionsinthemountains
untouchedbyyourdreamsandmagic
Whoknows
yourpoemofsilence
ismylonging.
Pollock
Park
Glasgow
Scotland
16.8.18
缅怀诗人马里姆
作者:何亚兰
在六月,下了一场漫长的雪
不在喧嚣的城市,寂静的荒野
只在我心上
得知你噩耗时
悲伤如山峰般压下
你那张安详而厚重的脸庞
那双沉寂有神的眼睛
似乎写满苍凉而美好的故事
遥遥地看,像座人世间永恒的谦卑之塔
认识您的那天,海水的蓝
从此成为永恒的蓝
连同那军舰上飘扬的军旗
连同你如旗帜般的胡须
连同你深邃眼神里透出的才华
都成了时间打下的钢印
岁月抹不平,霜雪难冷
你的眼神里,还饱含着一种关切尊重
是的,你在邦咯岛时就告诉我你喜欢画画
我答应你,给你画一幅你的肖像
我还特别拍了些你的照片
可惜我不擅长人物画一直没有执笔
绥阳,第三十八届世界诗人大会
再见时,你一遍一遍地看我的油画作品
仍记得你那竖起的大拇指
我除了感激就是羞愧
我给你的不是你的画像
而是一小幅抽象画
如果不是疫情爆发
或许,我已完成了你的画像
所以,听你离去的消息时
我才有针扎的刺痛
你走了,而我心歉疚
愿你此行,带上人们的祝福
带着对美好的希冀,带着
诗和诗人的赤诚
登上你心中的永恒之塔
短暂的相识,永恒的记忆
一一马里姆先生逝世祭
作者:云水音
认识马里姆先生是在马来西亚邦咯岛,当大屏幕开始隆重介绍时,就被先生的“神采”吸引,当先生本人走上舞台朗诵诗时,我脑子里不停地在马里姆先生和诗人之间划等号,感觉诗人就该是这个样子。是因为先生的长发?不是。是因为先生的长胡须?不是。是因为先生那顶特制的帽子?也不是。是先生那双深邃的眼睛。
先生身材并不高大,也不魁梧,走路也没多大气势,话音也不很厚重,但目光始终充满了诗性。先生没有故意留长胡须的做作,也没有故意戴一顶帽子的显酷,先生衣着打扮和言谈举止很随性,一切都像诗一样拥有该有的样子。
马里姆先生是马来西亚的著名诗人,小说家。会议间隙我们互赠了诗集,我送先生的是《诗是一种修行》,先生送我的收藏在某个家里,现在疫情期间回不到那个家。我们谈论了“修行”这个词,我用了self-cultivation,先生讲了他的理解,还赞美了我诗集中的剪纸插画。
最后见到先生是在贵州十二背后的世诗会上。先生很少说话,始终用目光审视周围,似乎想从人们的话音或嘴唇或眼神中读出些什么。我问先生对中国绥阳十二背后的印象,先生说很清静,比邦咯岛先进些,但仍保持了自然之美,很好。过一会儿日本女诗人过来,她送了马里姆先生一件礼物或是书,我让到边上,我们仨随意聊了几句,后来合了一张影。
每次都是开会期间匆匆一见,时间很紧,但先生干练,有内力,有韧劲以及充满诗性的目光永远刻在了我的记忆里。
短暂的相识,永恒的记忆。
马里姆先生千古!
马里姆先生的诗歌永耀!
致马来西亚诗人马里姆
作者:周道模
当我第三次降落你祖国的美丽
你带着白云和诗意来迎接我们
白云化成你的头发和胡须
我在你的白云中读到清澈眼神
哪知你落难王子的沧桑
哪知你经历的人间风雨
我发觉你沉静的身形就是诗
忙和你合影,留下一幅合诗
邦咯岛第七届国际诗与歌节上
观看了介绍你的记录片
你那诗人风采感染了清风明月
我深情朗诵了写于邦咯岛的诗
你作了热带情感的欢迎词
在你美丽祖国,我流汗流诗
在我神奇贵州,你也携云寻诗
在这地球蒙难的瘟疫时期
你被病魔带离人世
你的灵魂在向真主飞升
诗人为你举起不同语言的烛光
多少词语在哔啵燃烧为你送行
我要寻找你更多的诗歌
在诗歌的自然中倾听你的呼吸
在诗歌的圣殿中沉浸你的光辉
.6.22上午8:13连山
致敬诗人马里姆
作者:王芳闻
邦咯岛
夜黑,风高,浪急,
唯有诗神在峭岩上站立
右手高警火把
飞扬的长发扯起云帆
向着银河飞去
从长安追你到岛上
从岛上追你到苍穹
我知道离你越来越远
只能藏些你的诗句
在没有你的日子里流浪
我的神啊
你把我从这个石头带到另一块石头
需要多少时间啊
请派一只月亮船,渡我
到达彼岸
王芳闻附言:
年、年参加马来西亚邦咯岛国际诗歌节,年参加蒙古世界诗人大会,都见到马里姆先生,虽然语言不通,但先生安静亲切的微笑连同他的诗己嵌入中国诗人的心扉,与先生有多张合影留念。谨以诗歌致敬先生!
马里姆艺术村的榴莲
作者:卞启忠
你有坚硬的外壳毛刺尖尖
你有诱人的特殊味道弥漫
这都不能阻挡我的欲望
我有秘诀将你的城堡攻陷。
当你把整个心扉向我敞开
裸睡在隔层的躯体成熟饱满
嫩白滋润诱惑了我的双眼
记忆深处的思念让我垂涎
用我最柔情的爱意将你轻轻送到嘴边
用我最灵敏的嗅觉
嗅一嗅你的妖艳
舔一舔你的香甜
然后闭上双眼
细细品味你风情万种的味感
用我最激情的姿势把你吞咽
不要怪我吃相不好
只因对你情有独钟充满热爱
不要怪我宽衣解带
只因你营养丰富增肥补钙
在马来著名诗人马里姆的盛情里
邂逅了我心仪的榴莲
在异国风情的海岸
满足了一次久别的心愿
卞启忠附言:
刚得知一个噩耗,马来西亚诗人MalimGhozaliPk因为癌症医治无效去世了。我心里非常难过,我与他认识是年在布拉格第三十六届世界诗人大会上。我年参加马来西亚邦咯岛国际诗+歌节,从他担任大会主席忙禄的身影上感受到他的平凡而伟大,年又参加邦咯岛国际诗+歌节时,在北塔团长的带领下,中国诗歌代表团到马里姆艺术村做客,午宴结束后,马里姆先生让人抬来几筐榴莲,让非常热爱榴莲的我一饱口福。当晚我就写下这首《马里姆村的榴莲》
在以后的数次世界诗人大会上,都能见到马里姆先生,只是语言不通,无法象北塔、周道模一样与他交流,只能用握手,微笑等来表达彼此的友谊。但马里姆先生的热情好客连同他的诗己嵌入中国诗人的心扉,在世界各地与先生有多张合影留念。谨以诗歌致敬先生!
法国诗人乔治·弗里登克拉夫的悼念文字
On18thJuneIwasinformedthatMalimGhozali,fellowpoetfromMalaysia,passedaway.Hisdemisewasuntimely.AndtodayIrecallwithsadnesshowwehadworkedtogether,in,toedittheanthologyofthe33rdWorldCongressofPoets(WCP)heldinIpoh,Malaysia.ThelasttimeIsawMalimwasinwhenwewerebothinvitedtoSuiyangandShengzeinChina,fortwomeetingsofpoetsthatwereorganizedbyBeiTa,prominentChinesepoet.年6月18日,我得知马来西亚诗人马里姆·戈扎利去世。他死得太早了。今天,我悲伤地回忆起年我们是如何合作编辑在怡保举行的第33届世界诗人大会(WCP)的选集的。我最后一次见到马里姆是在年,当时我们都被邀请到中国绥阳和盛泽参加由中国著名诗人北塔组织的两次诗人会议。追寻
——悼念MalimGhozali
作者:王涛(马来西亚)
我家乡邦咯岛的海水湛蓝如你的诗梦
你曾乘船激起海的理想
巡视马六甲海峡叠叠浪花
读青山的倒影中的诗篇
渔人追捕粼粼星光
在紧密碰触里
蓝眼泪
宣告爱情的圣洁
生命如何诠释得了?
你
以小说说不完长长的故事
以诗章吟哦,以白发苍苍
常常沉默——当海风吹拂
丹绒玛林之子
你始终戴着帽子
以艺术的姿势
遮挡岁月无限的沧桑
而人们岂能知道
睡在白沙罗墓地的你
已经魂归海岛
海风里
诗的声音随浪涛澎湃
26.6.霹雳州红土坎